1.打包行囊，奔赴千里为儿媳东北的十月，已经飘起了零星的雪籽，
砸在窗玻璃上噼啪作响。王秀兰揣着怀里沉甸甸的存折，
手指反复摩挲着封皮上磨得发亮的塑料膜，心里像揣了块滚烫的烙铁，又烫又沉。“妈，
你可快点，火车还有俩小时就开了，别让小雅等急了。”儿子李伟在门口跺着脚，
羽绒服的拉链拉到顶，只露出一双眼睛，满是催促。
王秀兰最后扫了一眼自己住了大半辈子的老房子，墙皮有些脱落，墙角堆着她腌的酸菜缸，
窗台上摆着姑爷上次来带的君子兰，叶片油绿油亮。她这一辈子，在村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，
丈夫走得早，她一个人拉扯大李伟和女儿李娟，凭着一手好农活和泼辣性子，
没人敢给她脸色看。尤其是女婿张建国，更是把她当亲妈伺候，家里大小事都要问她的意见，
逢年过节孝敬的烟酒茶糖堆得满柜子都是，村里谁不羡慕她有个好姑爷？
可一想到即将要去伺候的儿媳妇陈雅，王秀兰心里就堵得慌。陈雅是南方人，长得细皮嫩肉，
说话轻声细语，可眼神里总带着股子傲气。当初李伟要娶她，王秀兰就不太乐意，
觉得南方姑娘娇气，过日子不实在。可架不住儿子死缠烂打，说陈雅温柔懂事，
还在城里有稳定工作。结婚时，王秀兰咬着牙给了十万彩礼，
又凑了二十万给小两口在城里付了首付，自己手里就剩这最后五万块养老钱，
原本打算留着防病养老，可现在……“小雅刚生了孩子，身子弱，你去了多担待点，
别跟她一般见识。”李伟还在絮叨，语气里带着恳求，“她怀这孩子遭了不少罪，
脾气可能有点冲，你多让着她点。”王秀兰狠狠瞪了儿子一眼：“我是去伺候月子的，
不是去受气的！想当年你姐生孩子，我在她家伺候，你***把我当祖宗供着，
端茶倒水哪样不是抢着来？到了你这儿，我倒要给你媳妇当老妈子了？”话是这么说，
可看着儿子眼底的***，王秀兰心里还是软了。李伟在城里打工不容易，
陈雅刚生了个大胖孙子，七斤八两，白白胖胖的，视频里看着就让人稀罕。
儿子说陈雅没人照顾，她妈身体不好来不了，只能指望婆婆。还说等出了月子，
一定好好孝敬她。“行了行了，别催了，我这不是准备好了吗？
”王秀兰拎起那个印着大红花的帆布包，里面装着她的换洗衣物，
还有给孙子带的虎头鞋、小棉袄，都是她一针一线缝的，“我丑话说在前头，我伺候她可以，
但是她要是敢给我甩脸子，我立马就回来，谁也别拦着我！
”李伟连忙点头哈腰：“放心吧妈，小雅不是那样的人，她就是年纪小，不懂事，
我会说她的。”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，又转了两趟地铁，王秀兰终于到了儿子家。
打开门的那一刻，一股暖气扑面而来，让她这个习惯了东北干冷天气的人有些不适应。
客厅收拾得挺干净，就是有点小，摆了个沙发和茶几就没多少空间了。陈雅躺在床上，
怀里抱着孩子，看到她进来，只是抬了抬眼皮，没说话，脸上没什么表情。“小雅，我来了。
”王秀兰放下行李，凑到床边想看看孙子，“孩子呢？让我抱抱我的大胖孙子。”“别碰！
”陈雅突然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，“你刚从外面进来，身上有细菌，
别传染给孩子。”王秀兰的手僵在半空中，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。她活了五十多年，
还没人这么跟她说过话，尤其是在自己儿子家，被儿媳妇这么当众怼回来，
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。“我洗了手的，火车上都消过毒了。”王秀兰压着火气，
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，“我是孩子奶奶，抱抱怎么了？”“奶奶也不行，孩子还小，
抵抗力弱。”陈雅说完，转头看向李伟，“老公，你让妈先去洗手，再换身干净衣服，
最好再洗个澡。”李伟连忙打圆场：“妈，你旅途劳累，先去洗漱一下，我给你收拾了客房，
你先休息休息。”王秀兰看着儿子唯唯诺诺的样子，心里更气了，可又不好发作，
毕竟刚进门，又是来伺候月子的，总不能第一天就吵起来。她咬了咬牙，转身走进了卫生间。
卫生间很小，挤得转不开身。王秀兰看着镜子里自己风尘仆仆的样子，头发有些凌乱，
衣服上还沾着点火车上的灰尘。她叹了口气，开始洗漱。心里暗暗告诉自己，
看在孙子的面子上，不跟这个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。洗完澡出来，
王秀兰换上了自己带来的干净衣服，再次走到床边。这次陈雅没再阻拦，
只是把孩子往她怀里递了递。小家伙闭着眼睛，小嘴微微张着，呼吸均匀，脸蛋红扑扑的，
确实可爱。王秀兰的心一下子就化了，所有的不满和委屈，在看到孙子的那一刻，
似乎都烟消云散了。“真好，真好，像我家李伟小时候。”王秀兰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，
声音都放柔了，“这小子，以后肯定是个壮实的小伙子。”李伟在一旁笑着说：“妈，
你饿了吧？我给你煮点面条？”王秀兰摇摇头：“不用，我路上吃了点。我去厨房看看，
晚上给小雅做点好吃的，补补身子。”走进厨房，王秀兰愣住了。厨房收拾得倒是干净，
可冰箱里空空如也，除了几盒牛奶和鸡蛋，就没什么像样的菜了。
橱柜里也只有一些大米和挂面，连点肉都没有。“李伟，你家冰箱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啊？
”王秀兰皱着眉头喊儿子，“小雅刚生完孩子，得吃点好的，鸡汤、鱼汤、排骨汤都得跟上，
不然身体怎么恢复？”李伟挠了挠头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：“这不是忙着照顾小雅和孩子嘛，
没来得及去买菜。妈，你来了正好，以后买菜的事儿就麻烦你了。
”王秀兰心里咯噔一下：“买菜？那钱呢？”“钱……”李伟眼神闪烁了一下，“妈，
你先垫上，等我发了工资就给你。最近手头有点紧，孩子出生花了不少钱，
还得给小雅买营养品，实在周转不开了。”王秀兰盯着儿子看了半天，
看着他眼底的疲惫和愧疚，心里那点火气又压了下去。她叹了口气：“行吧，我先垫上。
你们年轻人不容易，我这个当妈的，还能看着你们为难不成？”她从帆布包里拿出钱包，
数了五百块钱，揣在兜里：“我明天一早就去菜市场买菜，给小雅好好补补。”那天晚上，
王秀兰简单煮了点小米粥，炒了个青菜。陈雅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，皱着眉头说：“妈，
这粥太淡了，青菜也炒老了，没味道。”王秀兰愣了愣，她做饭一直都是这个口味，在老家，
不管是儿子还是姑爷，都吃得挺香的。她耐着性子说：“刚生完孩子，不能吃太咸太油，
清淡点好，对身体恢复有好处。”“可也不能这么没味道啊，我一点胃口都没有。
”陈雅说完，就躺回床上玩手机了，留下王秀兰和李伟在餐桌前，气氛有些尴尬。
李伟连忙打圆场：“妈，小雅可能是刚生完孩子，口味变了，你慢慢适应。
明天你多做点花样，她肯定爱吃。”王秀兰没说话，只是默默地收拾着碗筷。
她看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，心里第一次泛起了一丝后悔。或许，她就不该来这里，
不该趟这趟浑水。可一想到怀里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孙子，想到儿子无助的眼神，
她又把这丝后悔压了下去。算了，不就是三个月吗？熬过去就好了。她心里这么想着，
却没料到，这三个月的伺候生涯，会成为她这辈子最难忘的噩梦。2.饭菜不合口，
处处受刁难第二天一早，天还没亮，王秀兰就起床了。她换上衣服，拎着菜篮子，
抹黑找到了附近的菜市场。菜市场里人声鼎沸，各种新鲜的蔬菜、肉类、海鲜琳琅满目，
看得她眼花缭乱。她想起陈雅刚生完孩子，需要补充营养，就买了一只老母鸡，
又买了排骨、鲫鱼，还有一些新鲜的蔬菜和水果，一结账，花了三百多块钱。
王秀兰心疼得不行，这可是她在老家半个月的生活费，可一想到能让儿媳妇补补身子，
让孙子健康成长，她又觉得值了。回到家，王秀兰就一头扎进了厨房。
她先把老母鸡清洗干净，放进锅里焯水，然后加入姜片、葱段，小火慢炖。
接着又开始处理排骨，打算做个玉米排骨汤。鲫鱼则用来熬汤，据说鲫鱼汤催奶，对产妇好。
忙忙碌碌一上午，厨房里飘出了阵阵香味。王秀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，心里有些期待，
这次做了这么多好吃的，陈雅总该满意了吧？中午，李伟下班回来，一进门就闻到了香味，
忍不住赞叹：“妈，真香啊！闻着就想吃。”王秀兰笑着把菜端上桌：“快尝尝，
看看合不合口味。小雅，你也起来吃饭吧，刚炖的鸡汤和鲫鱼汤，对你身体好。
”陈雅慢悠悠地从房间里走出来，坐在餐桌前，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，放进嘴里嚼了嚼，
然后皱着眉头吐了出来：“妈，这鸡肉太柴了，一点都不好吃。还有这汤，太油腻了，
我喝不下去。”王秀兰愣住了，她炖了一上午的鸡汤，用的是老母鸡，炖得软烂脱骨，
怎么会柴呢？她自己夹了一块尝了尝，肉质鲜嫩，汤味浓郁，明明就很好吃。“不柴啊，
我炖了三个多小时呢，都炖烂了。”王秀兰有些委屈地说，“汤我已经撇过油了，不油腻，
产妇喝正好。”“反正我觉得不好吃。”陈雅放下筷子，拿起旁边的水果咬了一口，
“这水果也不新鲜，有点酸。”王秀兰看着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，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。
她辛辛苦苦忙了一上午，换来的却是这样的评价。她想发作，可看着儿子为难的眼神，
又硬生生忍住了。“那你想吃点什么？我下午给你做。”王秀兰压着火气，
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。“我想吃我妈做的那种红烧肉，肥而不腻，还有糖醋排骨，
酸酸甜甜的。”陈雅随口说道，“还有，我想吃新鲜的草莓和蓝莓，
你买的这些水果都不好吃。”王秀兰心里咯噔一下，红烧肉和糖醋排骨都是油腻又过甜的菜，
刚生完孩子的产妇怎么能吃这些？还有草莓和蓝莓，这个季节价格贵得离谱，
一斤就要二三十块钱，她哪里舍得买？“小雅，你刚生完孩子，肠胃还很弱，
不能吃太油腻太甜的东西，对身体不好。”王秀兰耐心地解释道，“草莓和蓝莓现在太贵了，
等过段时间便宜了再给你买。”“我不管，我就是想吃。”陈雅耍起了脾气，
“我怀孩子的时候就想吃，一直没吃到，现在生完了还不能吃吗？你是不是舍不得花钱啊？
”“我不是舍不得花钱，是这些东西对你身体不好！”王秀兰的声音提高了几分，
“我是为了你好，你怎么就不明白呢？”“为我好？我看你就是故意的！”陈雅也来了火气，
“你就是不想让我吃好，不想让我身体恢复好！我看你根本就不喜欢我这个儿媳妇，
也不喜欢这个孙子！”“你***什么！”王秀兰气得浑身发抖，“我千里迢迢来伺候你，
每天起早贪黑给你做饭，你不领情就算了，还这么冤枉我！”“妈，小雅，你们别吵了！
”李伟连忙拉住王秀兰，“妈，小雅刚生完孩子，情绪不稳定，你别跟她一般见识。
想吃就给她买，钱的事不用你操心，我来想办法。”“你想办法？你怎么想办法？
你的工资都用来还房贷了，你哪里来的钱？”王秀兰瞪着儿子，心里又气又疼，“说到底，
还不是得我来出钱？”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，但王秀兰最终还是妥协了。下午，
她又去了菜市场，买了五花肉和排骨，还咬牙买了一小盒草莓和蓝莓，花了将近两百块钱。
回到家，她按照陈雅的要求，做了红烧肉和糖醋排骨。晚饭时，陈雅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，
吃了不少红烧肉和糖醋排骨，还把那盒草莓和蓝莓都吃完了。可王秀兰看着她油腻的嘴角，
心里却很不是滋味。她知道，这样下去对陈雅的身体不好，可她又没办法，
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来。从那以后，陈雅就像是找到了拿捏王秀兰的办法，
每天变着花样地提要求。今天想吃这个，明天想吃那个，而且都要吃贵的、新鲜的。
王秀兰的钱包一天天瘪下去，心里的委屈也一天天多起来。除了饭菜不合口，
陈雅还处处给她穿小鞋。王秀兰洗的衣服，她总说没洗干净，
让她重新洗；王秀兰收拾的房间，她总说不够整洁，
让她重新收拾；甚至王秀兰抱孙子的姿势，她都要挑三拣四，说她姿势不对，会伤到孩子。
有一次，王秀兰抱着孙子在客厅里溜达，想让孩子晒晒太阳。陈雅突然从房间里冲出来，
一把抢过孩子，大声喊道：“你怎么这么不小心？窗户开着风这么大，你想让孩子着凉吗？
”王秀兰被她吓了一跳，解释道：“我已经给孩子裹了小被子，风也不大，
晒晒太阳对孩子好。”“好什么好！孩子这么小，怎么能吹风？”陈雅抱着孩子，
警惕地看着王秀兰，“以后不准你随便抱孩子，除非我同意！
”王秀兰看着陈雅那副防贼似的眼神，心里彻底凉了。她是孩子的亲奶奶，
难道还会害孩子吗？她想起在姑爷家的日子，每次她抱外孙，姑爷和女儿都笑眯眯地看着，
还一个劲地说“妈，你抱得真稳”“妈，你真会带孩子”，哪像在这里，做什么都是错的。
更让王秀兰无法忍受的是，陈雅还总在李伟面前说她的坏话。
有时候王秀兰只是多说了一句话，陈雅就会哭哭啼啼地跟李伟告状，
说王秀兰欺负她、刁难她。李伟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批评王秀兰，让她多让着陈雅。有一次，
王秀兰实在忍不住了，跟李伟大吵了一架：“李伟，我是你妈！你能不能明辨是非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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