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慢慢地抬起另一只手,指尖轻轻碰了碰颧骨上那片热辣辣的肿痛。指腹下的皮肤微微凸起,带着灼人的温度。
“呵……” 一声极其轻微、压抑到极致的冷笑,不受控制地从我干裂的唇间逸出。像濒死的野兽最后一声呜咽,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彻骨的寒意。
眼泪终于汹涌而出。不是委屈的泪水,不是软弱的哭泣。是岩浆般滚烫的恨意和屈辱被强行压制后,从眼底最深处炸裂开的碎片。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征兆地砸落,砸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,瞬间洇开深色的、绝望的痕迹。
三年。一千多个日夜的隐忍、付出、小心翼翼,像个傻子一样活在别人精心编织的谎言里。到头来,只换来一顿当众的羞辱,一枚被当作垃圾扔在脸上的戒指,和一个被扫地出门的下场!
顾淮深,张美娟,苏晴……他们每一个人的嘴脸,都像烧红的烙铁,狠狠地烫在我的记忆里。
心口那片冰封的地方,被这滚烫的泪水和恨意冲击着,发出细微的、碎裂的声响。不是融化,而是……一种更彻底的质变。所有的软弱、留恋、不切实际的幻想,都在这一刻被彻底焚烧殆尽,只剩下灰烬中沉淀下来的、冰冷的、坚不可摧的东西。
我猛地抬手,狠狠擦掉脸上的泪水。动作粗暴,颧骨的伤处被擦过,又是一阵尖锐的痛。但这痛,反而让我更加清醒。
目光落在掌心那枚染血的戒指上。它像一颗毒瘤,一个耻辱的印记。我站起身,走到巨大的落地穿衣镜前。镜中的女人脸色惨白如纸,眼眶红肿,颧骨上一片刺目的青紫红肿,头发凌乱,狼狈得像一条被遗弃的丧家之犬。
但那双眼睛……那双曾经盛满了温柔、顺从甚至怯懦的眼睛,此刻却像淬了寒冰的刀锋,冰冷、锐利,深处燃烧着幽暗的、毁灭性的火焰。
够了。
真的够了。
我深吸一口气,那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,带来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。我走到床边,拉开床头柜最底层的抽屉。里面静静地躺着一部手机。不是最新款的水果机,也不是顾淮深曾随意丢给我的、用来联系佣人的旧手机。它很旧,外壳是磨砂黑的,边缘有细微的磨损痕迹,屏幕也有些细小划痕,看上去毫不起眼。
这是我唯一的“私人物品”,从嫁入顾家那天起,就被我小心翼翼地藏在这里,从未开机,从未使用。它像一个被遗忘的幽灵,一个尘封的过去。
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我长按了开机键。
屏幕亮起,幽蓝的光映亮了我冰冷的脸。没有信号,没有网络。但我毫不在意。我点开通讯录。里面只存着一个号码。一个没有名字,只有一串极其冗长、格式奇特的国际号码。像一串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密码。
我盯着那串数字,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,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脸上和掌心的伤痛。三年来刻意遗忘的种种,那些被深埋的、属于“林晚”这个名字之外的巨大阴影,伴随着这串号码,带着冰冷的铁锈味,缓慢地、不容抗拒地浮出记忆的深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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