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微澜站在星辰科技大厦前，仰头望着这座玻璃与钢铁构成的庞然大物。清晨的阳光在大厦表面流淌，像融化的金子。她深吸一口气，调整了一下西装领口。
一周前那场尴尬的酒会记忆犹新。如果不是公司技术团队坚持星辰科技的AI解决方案是最佳选择，她绝不会主动联系程以墨。
"林总监，这边请。"
前台**的笑容完美得像是AI生成的。林微澜跟着她穿过充满未来感的大厅，透明电梯无声上升，城市在脚下渐渐变小。
二十八层。会议室的门缓缓滑开，长桌尽头，程以墨正背对着门口，对着整面墙的电子屏幕说着什么。他穿着深蓝色衬衫，袖子挽到手肘，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。
"……测试数据再跑一遍，算法需要更精确。"他转身看到林微澜，眼神闪过一丝讶异，随即恢复平静。"林总监，提前了十五分钟。"
"我一向守时。"林微澜微笑，"或者说，喜欢提前做好准备。"
程以墨嘴角微扬："看来我们有个不错的开始。"他示意其他人离开，会议室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人。
林微澜打***板，调出方案书："程总，关于我们讨论的合作——"
"在那之前，"程以墨打断她，"我想知道，为什么是星辰科技？市场上至少有五家公司的解决方案符合你们的需求。"
他的目光锐利如刀，林微澜感到一丝不适。这不是普通的商务会谈，更像是一场考验。
"因为你们的算法有温度。"她直视他的眼睛，"我看过你们在医疗领域的应用案例，同样的数据，星辰的系统能做出更人性化的判断。"
程以墨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抬了一下。他走到咖啡机前："咖啡？"
"美式，不加糖，谢谢。"
"我知道。"他将杯子递给她，"上次酒会你喝了三杯同样的。"
林微澜接过咖啡的手顿了顿。这个男人观察力惊人得可怕。
接下来的两小时，程以墨像一台精密的审讯机器，每一个问题都直击她方案中最薄弱的环节。林微澜后背渐渐渗出细汗，但她始终保持着冷静，甚至在某些问题上反将一军。
"你们去年的研发投入有37%用于AI，但产出比例不匹配。"她调出一组数据，"如果合作，我们需要确保技术迭代速度。"
程以墨突然笑了："林总监做了功课。"他站起身，走到她身后，俯身看向她的平板，距离近得能闻到她发丝间的茉莉香气。"但你看的是公开财报，实际投入是这个数。"他在平板上输入一串数字。
林微澜瞳孔微缩——比公开数据高出近一倍。
"商业机密。"他的呼吸扫过她耳际，"现在你也有责任保守了。"
会议室温度仿佛骤然升高。林微澜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："程总的合作条件是什么？"
"三个月的排他协议。"程以墨回到座位，"我要确保星辰是你们唯一的AI合作伙伴。作为交换，我可以给你团队最高级别的技术支持。"
"不可能。"林微澜斩钉截铁，"三个月太长，市场等不起。最多六周。"
"八周。"
"七周。"她寸步不让，"而且我需要你亲自参与关键节点。"
程以墨眯起眼睛："你在讨价还价？"
"我在谈合作。"林微澜微笑，"共赢的那种。"
最终协议达成时，窗外的阳光已经西斜。程以墨送她到电梯口，突然问道："为什么答应上台表演？"
林微澜愣了一下："什么？"
"那晚的钢琴。你明明很紧张。"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，"弹错音的时候，你的左手小指在发抖。"
电梯门开了，林微澜匆忙踏入："因为有时候，人需要证明自己不仅仅是一份简历。"门缓缓关闭前，她补充道，"就像你现在做的。"
程以墨站在原地，嘴角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。
———
凌晨一点十三分，林微澜的电脑屏幕还亮着。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，将第七版方案保存。手机震动了一下，新邮件提醒。
发件人：程以墨
主题：关于数据接口的思考
这个点发工作邮件？林微澜点开邮件，发现是一份详细的技术建议。她迅速浏览后回复了几点想法，发送时显示时间为凌晨一点二十。
几乎是立刻，状态显示"已读"。
林微澜皱眉，拨通了程以墨的电话："你在监视我的工作进度？"
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键盘敲击声："只是刚好在加班。你的回复速度比我预期的快了四分钟。"
"变态。"她脱口而出，随即后悔自己的失言。
程以墨却笑了："彼此彼此，林总监。正常人不会在凌晨一点还秒回工作邮件。"
林微澜挂断电话，脸颊莫名发烫。她走到窗前，夜色如墨，只有零星灯火。不知为何，她想起程以墨说"你的左手小指在发抖"时的神情——那种专注，仿佛世界上只有那一件事值得关注。
———
"你疯了吗？和程以墨合作？"苏婉的叉子停在半空，意大利面滑回盘中。"你知道业内怎么称呼他吗？'冰山暴君'。"
林微澜搅动着杯中的柠檬水："那只是因为他开除了整个贪污的财务团队。"
"不仅如此。"苏婉压低声音，"他上一个合作伙伴，华远科技，合作结束后市值缩水一半。据说程以墨挖走了他们最核心的技术团队。"
"商业竞争而已。"林微澜不以为然，"我们的合同条款很严密。"
苏婉摇摇头："我只是提醒你，别被那张脸迷惑了。他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，前年有个小明星想蹭他热度，结果被他用法律手段搞得差点退圈。"
林微澜想起程以墨俯身时那缕雪松气息，突然感到一阵烦躁："我们只是工作关系。"
"最好如此。"苏婉意味深长地说，"对了，周六的相亲别忘了。"
林微澜的手机震动，一条来自程以墨的消息：「明天上午十点，我需要你们团队的全部数据权限。」
她回复：「需要先签保密协议。」
几乎是立刻：「已经发给你助理了。」
林微澜抬头，发现苏婉正盯着她："怎么了？"
"你刚才看手机的表情，"苏婉眯起眼睛，"就像我表妹和她男朋友聊天时的样子。"
"荒谬。"林微澜把手机反扣在桌上，"我只是在工作。"
但当晚躺在床上，她发现自己竟在回想会议室里程以墨指出她数据错误时，眼中闪过的那一丝赞赏。那种眼神，比任何恭维都更令人心跳加速。
窗外，一弯新月悬在夜空，清冷如程以墨唇边的笑意。
———
项目启动两周后，林微澜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程以墨的存在。他像一阵不请自来的风，强势地侵入她井然有序的工作世界。
每周三次的例会，他总是第一个到场；她随口提的需求，下次见面时已经变成详尽的分析报告；甚至她喜欢的那个牌子的矿泉水，不知何时起就出现在星辰科技会议室的冰箱里。
"程总对你很特别。"
说话的是星辰科技的CTO张毅，一个四十出头、头发微秃的技术天才。他们正在测试最新的算法模型，等待结果时，张毅突然冒出这么一句。
林微澜假装没听懂："对项目很重视而已。"
张毅笑了："我跟他工作六年，从没见他为哪个合作伙伴亲自调试代码。"他压低声音，"上周五他熬通宵改算法，就因为你说了一句'希望响应速度能再快一点'。"
测试结果出来了，完美超出预期。林微澜正要查看详情，手机响了。来电显示"妈妈"。
"微澜，明天下午三点，别忘了！"母亲的声音穿透力十足，连一旁的张毅都听得一清二楚，"这次是李局长的侄子，条件特别好，人家专门请了假……"
"妈，我在开会。"林微澜匆忙挂断，尴尬得耳根发烫。
"相亲？"张毅了然一笑，"程总知道吗？"
"这跟他有什么关系？"林微澜声音不自觉地提高。
"确实没关系。"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。程以墨倚在门框上，不知听了多久。他手里拿着两杯咖啡，面无表情地走过来："你们的测试结果怎么样？"
林微澜接过咖啡，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。程以墨迅速抽回手，咖啡溅出几滴，落在她衬衫上。
"抱歉。"他掏出方巾递给她，目光却避开她的眼睛。
林微澜擦拭着污渍，突然注意到程以墨今天的不同——他换了一副眼镜，金丝边框，衬得他轮廓更加锋利。身上也不再是惯常的深色西装，而是一件浅灰衬衫，袖口的袖扣是简约的几何形状，在灯光下微微发亮。
"新眼镜？"她脱口而出。
程以墨明显怔了一下："嗯，旧的那副坏了。"
气氛突然变得奇怪。张毅识趣地借口去洗手间溜走了，实验室只剩下他们两人和机器运转的低鸣。
"明天下午三点。"程以墨突然说，"需要我帮你找个合理的借口推掉相亲吗？"
林微澜惊讶地抬头："你偷听我电话？"
"***的声音，整层楼都听得到。"他推了推眼镜，"不过如果你打算去见那个'条件特别好'的李局长侄子，我也可以准备一份合作方紧急会议的通知。"
"为什么？"林微澜直视他的眼睛。
程以墨与她对视三秒，然后移开视线："因为明天下午三点，我们需要调试新算法。"他语气平淡，"当然，如果你认为相亲更重要——"
"不必了。"林微澜打断他，"我会去相亲。"
程以墨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："随你便。"
他转身离开，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清晰。林微澜望着他的背影，胸口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，既像胜利的喜悦，又像失落的空虚。
咖啡杯上，程以墨留下的指纹清晰可见。她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拇指覆了上去，严丝合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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