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内气氛凝滞。
姜窈安静地坐在一侧，目光低垂，看似温顺如常。谢凛闭目养神，俊美的侧脸在晃动的光影中显得格外冷漠。
【宁王最近动作频频，怕是还没放下当年的事。让他亲眼见到“婉婉”还活着，即使只是个替代品，应该也能让他安分些。】
姜窈指尖微微一颤。婉婉，那是谢凛白月光的小名，从谢凛心声中听到这个名字，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捅进她心脏。
半年来的冷落、无视和偶尔施舍般的温柔，原来全都因为她长得像另一个女人。而今晚，她还要被当作**政敌的工具。
好一个算无遗策的谢首辅！
“大人，”姜窈突然开口，声音轻柔，“妾身听闻宁王妃最爱琵琶，今晚夜宴，可否容妾身献艺一曲？”
谢凛睁眼，有些讶异地看她：“你何时学的琵琶？”
姜窈垂眸：“在家时学过一些，嫁入府后也不敢荒废，想着或许有一日能为您分忧。”
这话半真半假。她确实会琵琶，但水平寻常。然而在前世的那个世界里，她为博谢凛一笑苦心钻研音律，早已非吴下阿蒙。更重要的是，她从谢凛心声中得知，那位“婉婉”最擅长的就是琵琶。
谢凛打量她片刻，心中闪过思绪：
【倒是懂事。宁王若听见琵琶声，必定更加恍惚。也好，就让她弹一曲。】
“既然如此，便依你。”他语气缓和些许，甚至破天荒地拍了拍她的手，“好好表现。”
姜窈强忍着抽回手的冲动，温顺点头。
夜宴之上，灯火辉煌。
姜窈一袭水色衣裙，抱着琵琶登场时，明显感觉到席间一道目光骤然炽热。
是那位据说与谢凛政见不合的宁王。
她垂眸，指尖轻拨。一曲《月下吟》流淌而出，清越婉转，技艺精湛得让谢凛都微微侧目。
【这琵琶技艺……竟然不输婉婉当年？看来平日里没少下功夫模仿。倒是小瞧她了。】
姜窈心中冷笑，手上却不停。曲至**，她突然转变调子，融入了一段无人识得的异域旋律。这是她前世从一个西域乐师那儿学来的，绝无可能有人知道。
果然，宁王眼中的恍惚逐渐变为困惑，而谢凛的心声也带上一丝不解：
【这不是婉婉会弹的曲子。她是从何处学来？】
一曲终了，满堂喝彩。姜窈盈盈一拜，目光不经意与宁王相接。那位以难缠著称的亲王眼中已没了先前的痴迷，取而代之的是审慎的探究。
“谢夫人好技艺，”宁王缓缓开口，“不知这后半段曲子，是从何学来？”
姜窈正要回答，谢凛却自然地接话：“内子闲来无事，自己琢磨的雕虫小技，让王爷见笑了。”
【不能让宁王对她产生太多兴趣。】谢凛的心声冰冷。
姜窈心底嗤笑，面上却羞涩低头：“王爷过奖了，不过是胡乱弹奏罢了。”
宴席继续，姜窈安静地坐在谢凛身边，看似温顺，实则暗中观察着在场每一个人。她发现，这读心术似乎有一定范围限制，离得越近，听到的心声越清晰。
当她故意靠近某位官员时，突然听到：
【谢凛这妻子倒是比传闻中有趣，或许可以……】
姜窈心中一动，状似无意地将酒杯碰倒，酒水正好洒在那位官员衣袖上。
“大人恕罪！”她慌忙起身，取出绣帕为他擦拭。
在接触的瞬间，更多心声涌入脑海：
【通过她或许能拿到谢凛书房的密函。】
姜窈手指微微一颤，很快恢复自然。原来这位看似中立的李大人，竟是潜伏的探子。
“无妨无妨。”李大人笑容和蔼，眼神却闪烁不定。
回到座位时，谢凛淡淡看她一眼：“小心些。”
【笨手笨脚，终究比不上婉婉的端庄得体。】
姜窈指甲几乎掐进掌心，脸上却绽开温顺笑容：“是妾身大意了。”
夜宴结束后，马车上气氛更加凝滞。
谢凛一直闭目养神，但姜窈能听到他纷杂的心声：
【宁王今天的反应不对劲。难道是看出了什么？还是说这个替身已经不够像了？】
【或许该让她再多模仿婉婉一些，衣着，举止，神态……】
突然，他睁开眼，看向姜窈：“你的琵琶是跟谁学的后半段？”
姜窈早有准备，轻声回答：“妾身在府中旧书库里找到一本残谱，自己琢磨着练习的。可是、弹得不好？”
谢凛凝视她片刻，忽然伸手轻抚她的脸颊：“很好。但以后多练练婉、往年流行的曲调就好。”
当他手指触碰到她皮肤时，心声毫无阻碍地传来：
【皮肤比婉婉更细腻些，可惜缺乏她那般的灵气。终究是替代品，勉强一用罢了。】
姜窈强忍着恶心感，假装羞涩地低头：“妾身明白了。”
回到谢府，姜窈以疲惫为由早早回房。关上房门的那一刻，她脸上的温顺表情瞬间褪去，只剩下冰冷的恨意。
好一个谢凛，好一个深情不移的首辅大人！将她当作替代品还不够，还要她时时刻刻活在那个死人的阴影下？
她走到镜前，看着镜中那张据说有七分像婉婉的脸，突然轻笑起来。
“谢凛啊谢凛，你可知在我眼里，你连当我心中明月光的替代品都不配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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